经济导报记者 杜杨

　　日前，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多部门印发《关于促进退役风电、光伏设备循环利用的指导意见》（下称《意见》），退役风电、光伏设备循环利用问题备受关注。

　　退役光伏设备具有较高资源价值，循环利用意义重大，但相关工作尚处于起步阶段，专业化回收利用企业较少，经济导报记者更是没有发现山东有企业参与。业内人士坦言，退役光伏设备回收问题迫在眉睫。

　　不少受访企业表示，已经储备了光伏组件回收领域的相关资源和技术。未来随着既有光伏设备的批量退役，受访企业不仅准备“无缝衔接”回收行业，还打算为退役光伏设备开拓全新的应用场景，实现多层次利用。

　　千万吨级组件将退役

　　2018年，当时还是山东某大型光伏设备生产企业工程师的于吉宝远赴上海，参与分公司的重组工作。本次上海之行，让他深切体会到光伏产业的两大特点：“首先是产能扩充非常快，分公司成立才两年，友商纷纷跟进，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；再就是行业技术迭代太快了，分公司成立时投产了非常先进的‘158电池’生产线，很快就适应不了市场需求了。”所谓的“158”，是光伏电池片的型号；也就在于吉宝奔赴上海的那年年底，“166电池”开始产业化应用，迅速抢占了“158电池”的市场份额。

　　据于吉宝回忆，2018年，市场主流光伏电池转化效率仅为17%；而随着技术的快速迭代，2023年最新的新型单晶158组件，电池片最高效率达到22.4%。

　　上述观察有一定的普遍性：国家发展改革委的相关负责人在解读《意见》时提到，我国新能源产业近年来快速发展，风电、光伏等新能源设备大量应用，装机规模稳居全球第一；但随着产业加快升级和设备更新换代，新能源设备将面临淘汰和批量退役等问题。

　　不过此前，退役组件的处理方式十分粗犷，齐鲁工大(山东省科学院)二级研究员、省生态文明研究中心主任周勇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，退役新能源设备，尤其是体积大、材料复杂的风电设备，有时会被当成建筑垃圾填埋，不仅浪费，更有环境污染的隐患。

　　好在光伏设备还具有较高价值，根据国际可再生能源机构预测，从2025年起，我国开始产生大批量的退役光伏组件，2050年将达到2000万吨，堪称循环资源的“富矿”。

　　具体到山东，今年上半年，全省光伏发电装机容量达到了4945.8万千瓦，位居全国第一。但经济导报记者多方打听，却未能找到从事退役光伏组件回收利用的山东企业。

　　变废为宝价值几何

　　时间又来到2022年10月，彼时的国产硅料价格达到了峰值——每千克310元，这个价格让下游叫苦不迭，不少电池片和光伏组件生产企业不得不推迟交货，以避免“越生产越亏本”。

　　光伏组件由电池片、焊带、接线盒、玻璃、背板、EVA、铝边框等材料构成，核心部件是电池片，受硅料价格波动影响最大。电池片也是组件中价格最高的部分，占比往往超过60%。

　　这不是光伏产业第一次受原材料价格冲击，在2020年光伏玻璃价格一个月内上涨50%。故而在探讨退役光伏组件的回收利用时，不少人首先想到的就是通过拆解得到硅料、玻璃等，来对冲暴涨暴跌的原材料价格。

　　不过作为长年从事光伏制造的工程师，于吉宝认为光伏组件最值钱的部分是焊带，“焊带是光伏组件电池片之间做导电连接的零件，里面有铜、锡等有价金属。”其次，有回收价值的，自然就剩下铝边框和接线盒了。

　　至于光伏玻璃、背板、EVA等，于吉宝认为没有太大价值，但必须回收，“比方说玻璃，只能破碎后熔炼；如果因处理成本高而随意丢弃，肯定破坏环境，必须严格管理。”他表示。

　　而组件中价格最高的电池片，于吉宝反而认为，回收价值不大，“除非未来有全新技术，可以低成本提炼其中的银。”

　　据了解，目前光伏组件的回收利用率已经达到95%，但可以想见，未来我国开始产生大批量的退役光伏组件，现有产能大概率难以满足行业需求。《意见》专门布局完善设备回收体系，鼓励光伏设备制造企业、第三方服务企业，开展退役风电、光伏设备回收业务。

　　开启“循环利用”新场景

　　8月20日，经济导报记者拜访了济南宝淞智能科技有限公司（下称“宝淞”）。在公司厂房内，经济导报记者发现，工人正有条不紊地组装、调试、打包光伏组件生产设备，随后将其发往全国各地。

　　宝淞的负责人正是于吉宝，几年前他接手这家公司后，就开始发挥工程师专长，将公司主业调整为光伏设备技术开发，“主要就是将光伏生产企业现有的生产线，进行改造、升级，使之满足生产新一代产品的需求。”

　　一定程度上，宝淞可以代表山东光伏产业的部分从业者：在此前的采访中，周勇曾提及山东从事光伏产业下游配套服务的企业居多；而在上游的组件生产环节，拥有先进产能的企业屈指可数。

　　那么这些现在从事下游配套服务的企业，未来能撑起光伏组件回收这个目前还罕有企业涉足的领域吗？于吉宝给出肯定的答复，“山东的光伏从业者搞工程技术的很多，也储备了一定的产业工人和流水线管理经验。它们没有放弃制造业本行，未来一旦退役组件大量涌现，这些企业转型会很快。”

　　于吉宝表示，“光伏组件之所以‘值钱’，不是其中的原材料，而是能产生电力。我们为什么不能循环利用退役的光伏组件，升级组合后，送到其他地区继续用于发电呢？”

　　他还简单构思了一个场景：能够正常使用的退役光伏组件，可用于扶贫，可以利用农村房前屋后的空地，并网发电。相关电费一部分用于农民增收，另一部分偿还光伏组件本身的费用，费用结清后就是单纯的收益了。

　　参考了退役汽车动力电池的“梯次利用”，于吉宝将其命名为退役光伏组件的“梯次利用”。

　　周勇则提醒说，退役光伏组件的价值不比退役动力电池，且目前相关产能过剩，进一步降低了废旧光伏组件重新用于发电的可能性。“目前我们更应该关注退役光伏、风电设备的无害化处理，杜绝当成建筑垃圾填埋。”周勇表示。